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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轻霜默默流泪,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

长夜好眠。

次日,腊月廿七。

天刚亮,春愿就去小厨房里炖燕窝,等伺候着小姐用饭、梳洗过后,主仆两个叫龟奴套了骡子车,先去找胡大夫去了。

胡大夫是这顺安府看女人病的行家好手,而且口风又紧,从不在外头说三道四,这回小姐决心备孕,也是胡大夫一手调理的身子。

去后,胡大夫把了脉,笑着说无碍,胎气很稳,仿佛还是双棒儿呢,之所以不适,估摸着这两日小姐有些心烦气躁有关,要保持心情开朗,多休息,少劳累。

小姐听后大喜,给了双倍的诊金,又在胡大夫那儿定了够吃一个月的安胎药,约好过两日来取,千谢万谢地离开了胡宅。

约莫晌午的时候,她们两个又去了县城中最好的酒楼“醉仙居”用了饭,坐骡子车去了南街—杜鹃红家。

杜鹃红是小姐最好的朋友,从前也是欢喜楼的妓女,两年前赎了身,脱了贱籍,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吴童生,婚后二人恩爱非常,而今经营着两家油坊和一家生药铺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现在都怀第二个孩子了。

杜鹃红也是个可怜的姑娘,父母早逝,被烂赌鬼舅舅卖进了脏地界儿,这几年她情郎不离不弃地凑钱赎她,眼瞅着要离开欢喜楼,红妈妈百般不肯,狮子大开口,把赎身银又抬高了二百两,杜鹃红和吴童生气恨得要命,都快到上吊殉情的地步了。

多亏小姐仗义,东拼西凑又卖了十来套首饰头面,把银子凑给杜鹃红,也不要写借据,说她就信吴童生这样的人品。

吴童生考了数次秀才不中,也心灰意懒了,下海经了商,没想到竟然发了一笔,挣钱后头一件事,就是携带妻子去给小姐磕头,并将银子还上,多谢小姐当年大恩。

……

去了吴家后,几人叙了会子旧,小姐便说了来意,此番要跟杨朝临上京赶考,怕是来不及卖掉手里的那套小宅子,以后也不晓得回不回留芳县,所以请吴家夫妇帮个忙,找个合适的买主。

吴家夫妇听后,二话不说,当即叫下人从几个柜上取了现银回来,将一百两银给了小姐,说何须找买主,他们夫妻买下便是。

小姐连声说太多了,当初买的时候才几十两,怎么都不要。

吴家夫妇忙笑着让收下,此一别也不知道何年再见,便当提前给小外甥准备生辰礼了,再说京城可不比小地方,到处都费钱,多拿点银子傍身,将来若是宽裕了,再给我们捎回来也成。

小姐盛情难却,收下了,约好离开前将房地契约送来。

后头几人包了饺子,开开心心地吃酒叙旧。

待离开吴家时,已经下午了。

……

三九寒冬的天冷的吓人,沉寂了一整日的欢喜楼又活泛过来了,前院喧闹着丝竹调笑声,后院倒是安静得紧。

有些过于安静了。

春愿臂弯挎着花布包袱,里头装了吴家给的那一百两,沉甸甸的,另一手扶着小姐,两人说说笑笑地往抱琴阁走。

“真是冷得邪乎,回去得赶紧泡个脚。”轻霜搓了下发凉的手,笑道:“今儿忙前忙后,竟只办了两宗事,快过年了,得给你扯些布裁两套新衣裳,也不晓得一两日间能不能赶制出来,咱得体体面面地上京城。”

春愿心里甜滋滋的:“何苦花那个冤枉钱,我穿你旧衣裳就行啦。”

轻霜笑道:“我瞧你好像又长个儿了,昨晚上直蹬腿,睡魇了还抱着腿喊抽筋儿,怕是袴子明年就短了,还是裁新的好。”

说说笑笑间,两人就到了小院门口,赫然发现大门的锁没了,屋檐下的红灯笼不晓得被谁点亮了,外头雪地里更是乱七八糟一堆脚印。

春愿和沈轻霜互望一眼,彼此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在此时,门哐当一声被人从里头打开,哗啦啦涌出来五个粗壮凶悍的仆妇,从四面八方将轻霜主仆两个围住,一个个面露凶色,不怀好意。

春愿下意识挡在小姐身前。

而这时,冲上来两个婆子,不由分说地就抢夺春愿手里的包袱,另外一个竟直接钳制住轻霜的胳膊,没多久竟把主仆俩的钗环首饰强掳走。

春愿死死扽住包袱,可又要护住小姐,那俩婆子蛮不讲理,对她又是掐又是拳头锤的,春愿急得直喊救命,骂道:“你们是谁?竟然敢在欢喜楼里放肆,强盗吗!”

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双手叉腰,高昂起下巴:“我们是程家的,夫人现就在里头等你们呢,拿走你俩的簪子耳环,是为了防止你们拿利器伤人,故而搜一搜,过后会还的,请娘子勿见怪!”

听见这话,春愿心里一咯噔,忙扭头望向小姐,小姐脸色也不是很好,但仍镇定着,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松开包袱。

沈轻霜给众婆子颔首见礼,笑着说:“原来是夫人来了,妾身这就进去。”

说话间,轻霜携春愿往里走。

春愿战战兢兢地,扭头一瞧,那些婆子紧紧跟在身后,似乎怕她们跑了似的。

“小姐,该怎么办?那位是不是要对付你?”春愿心砰砰直跳,慌乱极了,压低了声音:“我晓得唐公子住哪儿,要不要我去请他?”

轻霜拍了拍春愿的手,摇头道:“我们家的私事,何必喊他?没得叫人家看笑话。咱先进去摸摸程夫人到底什么意思,这里是欢喜楼,我的地盘儿,她不敢把我怎样的,别担心。”

作者有话说:

肯定不敢乱来

春愿搀扶着小姐往里走,扭头望了眼,那些仆妇夜叉似的紧跟着,走进院子,发现上房门口站着两个手持棍棒的男仆,见她们俩进来了,忙抻着脖子往里报信。

春愿心慌死了,安慰自己,红妈妈是个心狠手辣的,黑白两道都有关系,而且马县令还跟小姐“好”过半年,程冰姿肯定不敢乱来!

走上青石台阶,挑帘子进了屋子。

春愿顿时吓了跳,好家伙,屋里乌压压一片的人,红妈妈战战兢兢地立一旁,在最上首坐着个三十岁上下的贵妇,穿着大红的袄裙,鬓边簪着朵绢花堆成的红牡丹,腕子上戴着小拇指般粗的扭丝金镯,像新娘子似的。

春愿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两眼这程冰姿。

无疑,程氏长得是好看的,能想象出年少时应该像一颗饱满而爽脆的青皮夏梨,只是岁月的侵蚀和酒色财气的欲望,让她的眼珠蒙上层浑浊的雾,于是她变成了颗布满黑点子的黄皮秋梨,咬下去涩口酸甜,心子是苦的。

程氏的排场极大,随着侍奉的有五个健壮仆妇、三个年轻男管事,身后还站着两个小丫头,手里端着漆盘,里头摆了铜镜、粉盒和手帕等物。

蓦地,春愿发现在程氏身边垂手侍立着个十几岁的姑娘,梳着双环髻,可不就是那芽奴!芽奴脸上满是掐出来的青紫淤伤,看来昨儿被玉兰仙打狠了,这会儿正得意洋洋地笑。

春愿如同被雷击了似的,忙凑到沈轻霜跟前,压低了声音:“小姐你快看,是芽奴,昨晚上我发现院门口闪过个黑影子,我还当是自己花了眼,多半是这蹄子趴咱们墙根底下偷听,然后告给……”

“我知道了。”沈轻霜点点头,她朝红妈妈望去,见红妈妈杀鸡抹脖子似的使眼色,下巴颏朝程氏努了努。

轻霜会意,立马端起副笑脸来,先疾走几步上前,蹲身给程氏行了个礼,“妾身沈氏,给您问安。”随后忙扭头嘱咐春愿:“快快将我壁橱收着的上好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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