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七十六
七十五
之后,傅宁抒带着我去到书院东面那头。
书院平时就很安静的,可这头感觉更静,好像一丁点儿声音都不能有…
这儿有许多屋院,其中一个看着有点儿眼熟,我想了一下才记起来,那是上次陆唯安生病,院长借给他休息的地方
我跟着傅宁抒走,绕到深处的一座院。
院门上方悬了个牌匾,上头刻了字,写着…唔…有点儿潦草,我还没看清楚,见着傅宁抒已往前进去,就也不管了,赶紧跟过去。
这一座院不大,正中和两边有屋子,傅宁抒带着我往右侧的屋子走去,然后推开边间的房门。
里头摆了张书案和椅子,还有张宽椅榻,而两边壁面都是书,虽然没像书库里那样多,可也比舍房中书架上的要多上许多。
而正对着门的那一面则是扇大圆窗,可以望见远处的林子。
我愣愣的瞧了瞧,听到身后关门声,偏头过去,见着傅宁抒走近,就脱口:「先生,这是哪儿?」
「书斋。」傅宁抒道着,往书案那头走去:「在这院里,所有先生都各自拥有一间,这儿便是我在用的。」
我先咦了一声,又往周围瞧了几眼。
那么,白日傅宁抒没课都是到这儿来啦?我将目光转回傅宁抒身上,霎时想起他说让我来做件事儿的,就连忙问:「先生,我要做什么?」
傅宁抒唔了一声,看来一眼,只是道:「先把东西放下来。」
「喔。」
我把揹着的书箱搁到一边去,再看向他。
傅宁抒这会儿转过来了,他看着我,似笑非笑的:「站那么远做什么?」
我喔了一声,连忙走近过去,他却又说站近点儿。
咦?不够近么?可是…
正疑惑,霎时被傅宁抒一手勾住了肩,整个人被往他身上靠去,我贴着他,鼻间有着淡淡的清香,有些怔了怔。
我仰起头,和傅宁抒对上视线。
他没作声,只是伸出另一手,摸在我的脸侧,我不禁缩了缩,眼里见着他嘴角弯了弯,眸子亮晶晶的,实在好看得紧,就忍不住伸手去抱在他的腰上,心里一阵暖洋洋的,非常安心和高兴。
「先生…」
「嗯?」
「今天柳先生讲课时,我老是想到先生。」我说。虽然,其实不只柳先生的课,还有和李易谦说话时,也忍不住想起来。
傅宁抒看着我,默了一默,半晌把手松开我的脸,淡淡出声:「是么?」
我嗯了一声,又说下去:「柳先生讲课真的太无趣儿了,又不能睡…哎唷!」呜…怎么敲我头啦!
我用两手去捂住前额,不满的瞅着兇手。
傅宁抒像是叹气,他收回手,另一手也从我的肩上放开,说道:「听课不专注,当心又遭柳先生罚。」
我睇着他,忍不住咕噥:「唔,反正我也习惯被罚了…」
傅宁抒听了,没有说话,只是微挑起眉。
我噤了噤声,囁嚅的又问一次:「…先生,我要帮忙做什么?」
傅宁抒喔了一声,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纸。
我瞄见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不等他说,就忍不住问:「先生,那上面写什么?」
「都是柳先生要与我借的书。」
傅宁抒说着,把那张纸递来,然后道:「你先帮忙找出一些好了。」
我喔了一声,接了过来,目光瞧在纸上罗列的书本名儿,全部都是没看过的名称,而且好多本。
算一算,差不多有十来本…唔,这么多!
「怎么柳先生要来跟先生借书呀?他自个儿没有么?他讲课老爱说哪本书说什么的…」我困惑的咕噥。
傅宁抒听了,笑了一下道:「这没有什么,借书是时有的事儿。」
我喔了一声,看了一眼手上的纸,就想开始找时,忽地瞥见椅榻旁的矮几上,放了一个棋盘。
我愣了愣,不知怎地,脑中浮现好久之前的印象…
有一次和李易谦去乐阁找东门先生,见着了个下到一半的棋局,东门先生说要等傅宁抒回头继续,可后头她又让李易谦试着放子儿走走,结果差点儿输了。
虽然…最后还是傅宁抒把子儿走了回来。
但这一会儿,脑中不只浮现这件事儿…
我记起,更早以前,傅宁抒曾特地帮东门先生找了琴弦的事儿…
方才傅宁抒说,所有的先生在这儿都有间书斋,那…东门先生也有吧?她是不是会过来这儿找傅宁抒?
我兀自纠结,就忍不住喊了傅宁抒。
「先生…」
傅宁抒正整理着书案上的东西,听见就看了过来。
我对上他的目光,忽地觉得一阵彆扭,不知怎么说才好。因为…那都好久以前的事儿啦。
何况,东门先生人温柔又好,不只傅宁抒,她好像和其他先生交情也不错,我就听丁驹说过,连一向古板的柳先生,对着她也都要妥协的。
「…怎么了?」
大概看我一直没作声,傅宁抒就放下东西,转过来正对着我问。
「没有…」我莫名觉着慌张,脱口否认,看着他一眼,又赶紧摇了摇头。
傅宁抒神色淡淡的,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才开口:「…纸上写的书本,在这儿都能找到。」说着,他指了指两面墙架。
我一时没有反应,听到他又问了句知道了么,才回过神来,就赶紧点了点头:「…知道了。」
傅宁抒又道:「没找完也不要紧,总之,先待在这儿,等我回来。」说着,他伸出手,往我头上摸了摸。
我訕訕然的,低头点了一点:「好…」
等傅宁抒缩回手,我才又抬头,见着他转身从案上拿了一本书,就往门口走去。我看着门打开又关上,跟着发出轻砰地一声。
书斋里,就剩下我一个…
我心头有点儿闷,还有些莫名颓丧——把话憋着不说,真不好受,可是,就真的问不出口。
——算了!不要想了。
我决定赶紧做正事儿。要找的书可挺多的,要是傅宁抒上完课回来,一本都没找着,那样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找书这活儿,累人不说,也很费眼力——书斋里的书佔了整整两面墙,虽说傅宁抒按了书目排,可一轮看下来,眼睛不住犯痠。
我揉了下眼睛,然后往窗外瞥了去。天色变得比方才更黯淡,不过花了大半天,总算找好了全部的书。
我把十来本的书给叠好,搬到椅榻上,就直接往旁坐下。真不知道柳先生借这么多书做什么?他看得完么?
要是我,别说一本,一行都没法儿看完的。方才找得时候,忍不住翻了其中一本,压根儿看不懂。
不只那一本,其实这头架子上的书,都不是很有趣儿…
在舍房里头的墙架上,也几乎是傅宁抒的书,可至少有些间书的,这儿完全没有,讲得都是之乎则也的古板东西。
倒是想想,也就难怪了,柳先生会想借去看…
我打了个呵欠,忍不住往榻里再窝了去,觉着眼睛越发酸涩,就想着闭上眼儿歇一歇。
只一下子,忽地觉着有点儿凉…
我缩了一下身体,不禁睁开了眼,眼里见着一抹光火,不知何时,屋里点起烛灯,光影在书案上朦胧的飘闪。
我愣愣的坐起身,霎时感觉有什么从身上滑下去,连忙用手去捞,只觉得软茸舒服,低头去看,发现是一件外氅。
唔,这是…
来的时候,我有见着,这件是掛在椅背上的,怎么会忽然盖到我身上啦?还有…
我瞥了一眼窗外,发觉现在是完全暗的了,不禁呆了一呆,觉着有点儿恍惚,怎么闭了一下眼睛而已,天就这么暗…
难道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