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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我幸运,你妈妈是爱你的。”
江序像适应用眼睛的人一样,明明眼睛看见的是一片虚无,讲话前,也惯性偏头抬眸,注视着对方。
徐向晚问她:“你以前当过瞎子吗?”
很熟练啊。
江序没有当过。
原身当过。
“换过眼角膜,学校受伤的。”
也就是所谓的打同学,骂老师。
徐向晚手抖,热茶在手背烫出一块红。
江序早已组织好语言,跟徐向晚说:“我妈妈病逝的,她离婚以后,为了守住瀚海,操劳多年,累出了病根。后面又为了维持公司稳定,也为了清理‘钉子’,一直没休息。我那时粗心,发现时已经迟了。
“她最后跟我说的话是,让我照顾好自己,不用报復谁,也不用活在过去。她说我性格太刚,易怒偏激,不如江厚发圆滑,不论伦理还是心理,我都处于弱势。
“人这一生,可以挣很多钱,但买不来心安。她不想我因为对亲生父亲下手,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成为我后半生过不去的坎儿。反正日子嘛,得过且过。让我放下。”
“钱是挣不完的,生意上吃亏,给点养老费,就当喂了狗。”
江序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细软棉布,擦拭相框,“对不起了,这狗咬人,我要拔了他的牙。他叫声大,或许会吵到你,如果你醒了,可以来看看我。”
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是对暴风雨的预告,是对罗君华期望落空的抱歉,也是对徐向晚这段时间所承受压力的交代。
放好相框,江序朝徐向晚伸手,“走吧,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徐向晚也有准备。
两人从二楼转三楼。
回房后,江序站不住,坐沙发上喘气,徐向晚帮她把放床头柜上的长条丝绒盒子拿过来。
“你等等,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
徐向晚上午盘了头髮,上了妆,回小房间换上婚纱,补个妆,对镜把头饰佩戴好,最后固定头纱。
她起来对着窗户上浅浅的影子,细看穿着是否得体。
检查好,她戴上白蕾丝手套,拿上戒指盒,深呼吸三次,才推门出来。
江序没回头,捏握盒子的手指发紧。
婚纱是一字肩收腰长纱裙,束胸与裙上蕾丝,是用珍珠和钻石点缀,莹润亮泽,光芒闪耀。
徐向晚拎着裙摆,慢慢朝江序走过来。
“我按照你喜好挑的亮闪闪的裙子,很贵,存款买不起,租了三天,给你三天时间,帮我结帐买回来。”
徐向晚用言语掩饰紧张,她想江序能在失明状态下熟悉房子布局、擅长听声辨位,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日常活动,但应该做不到和正常人一样,看见她的穿着打扮。
即遗憾,又有点藏住秘密的窃喜。
江序把丝绒礼盒往身后藏,往沙发缝里挤。
她的精神力提前看见了小盒子里的对戒,她手中的一盒机票变得讽刺。
太近了。
来不及藏。
做人果然要无赖一点。她应该偷看,哪怕隻偷看一次,都会有所准备。
徐向晚已经走到她面前,裙摆落下,在江序腿上搭了一缕轻纱。
她把戒指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戴到了江序的左手无名指上。
大了些。
她捏着江序的手,抬至眼前左右端详,戴到手上,戒指就耐看多了。
另一枚戒指,她塞到江序手里,把自己左手递过去,“如果你不会戴,我允许你摸骨。”
江序会戴。
她摩挲着戒指上柔润的粉色珠子,将紧压着丝绒盒的右手收回,给徐向晚戴上了婚戒。
徐向晚顺势趴伏过来,半身压着江序,探手掏出丝绒盒,单手撑开盖子,看见机票,她愣了愣。
徐向晚拿出机票,还有机票。
她再拿,还有。
盒子深了,不好拿,她急躁起来,把机票都倒在沙发上,掌心一抹,全是机票。
她气得磨牙。
我送你戒指,你送我机票。
我跟你求婚,你送我走。
飞远点。
这么多地方,总有个凉快的。
可真行。
她忘记了她答应过江序,必要时候,她要出去躲躲风头。
她隻记得江序现在是超级易碎品,轻拿轻放,轻吻轻抚。
带着情绪的吻密密而来,她状态很好,不疾不徐,轻重有度。
眼泪在脸颊上滑落,在唇缝交渡。有点咸,有点苦。
徐向晚挨着江序额头蹭了蹭,“你看看你,你现在都推不开我,又怎么能把我送走?”
江序双手瘫在沙发上,指尖凝着一股股无处安放,激动过度的精神力。
她可以推开徐向晚千百遍,但舍不得碰她一点点。
苏醒
最后的治疗在研究院进行。
出发这天, 天气阴,无风也无云,天地之间闷了一炉的躁动,稍有摩擦就迸射火星子, “嘭”一声全炸了。
留下的人各有各的固执, 江序没再强求她们去躲, 隻说:“他们要什么, 你们就给什么,都是死物,没有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