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烈日当空,艷阳耀着金黄色的晨光洒至世界万物,令所有生命富有鲜艷的色彩。落在身上的阳光在地面划出一道细长的影子,把其连接起来的脚再度提步迈前。
喘息呼出唇边,小手帕拭去不断沁出额角的汗水,纯白的背心连衣裙也沾上不少汗液。瞟了一眼握在上皱皱的字张,惘然的黑眸眺望座立眼前的建筑物。
异于她所居住的密集式唐楼,这是一座独栋平顶房子。房子外观不算优雅及华丽,只是乡下地方随处可见的房子。陈旧的设计与剥落的泥石外墙都显得屋龄古老,可是却有广阔的院子,隔着栅栏凝望过去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与一棵被藤蔓缠绕的松树。
能在小镇上拥有这种独立房子,那居住在里头的人已在这个地方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有人家。
还没来得及对房子的宏伟表示感叹,一道声音已打破了她的思绪。
「难道你就是小堂的女朋友?」
随着嗓音传来的方向,佇在栅栏对面的是一位头发苍白的老伯伯。身穿白衬衣跟悠间裤,手执一把扫把,看他身装似乎是长期服务这个家里的佣人吧。脸庞满佈皱纹,双眼一直瞇成一线,看上去就令人感到亲和力的老年人。
不禁吓了一跳,毕竟声音不如外貌衰老,听似雄壮有力。
打量了几眼老伯伯,愣住了半晌才赫然回过神来,曲起身子向对方打个招呼。老伯伯对她有礼的举动传来宏亮的笑声,又问道一样的问题。
「你是小堂的女朋友,是吧?」
「呃。」声音剎时梗塞在喉咙间,不由得挑起眉头,又不晓得该如何拒绝,下意识只对「女朋友」这个字眼感到厌恶。
镜堂与她从没确实地认清彼此的关係,她亦未曾承认过这个头衔。可是在这之前,镜堂的舅舅已经向她提出谈婚论嫁之事。一臆想到此刻,便不禁垂头沮气。
「不、我……。」儘管她不曾这么想过,但似乎周遭的人早就认定了他们情人的关係。在她开口回道之前,老伯伯已经擅自推测并一直频频点头。
「喔呵呵呵,难怪那小子常跟我说有个可爱的姑娘啊!难怪住在隔壁的两个女孩子明明这么喜欢他,老是邀他到府上作客吃饭,他都一直拒绝了。原来小堂喜欢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他真有眼光!」
半开的双唇欲言又止,只见老伯伯三番四次堵住了她的嘴巴,只好吞声默然。老伯伯不断回忆往事,一直提起镜堂的童年,在旁的她只能苦笑地点头和应。
驀然,对方才把话题的焦点放在她身上。
「小妹妹,你怎么不早点过来啊?小堂现在没人照顾,亲人都有事外出了。你是跟他最亲近的人了,他肯定很想见你。」
吐出唇边的话语都化为支支吾吾的呢喃,随着老伯伯的话也不禁回忆起她会身在于此的缘由。
最先打破她的日常的是霎时响起的门铃。为工作而早早起床的她仍在享用早餐,在打开门扉的瞬间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的少爷生病了,
不认识的人这样对她说了。
───少爷让我来转告小姐你,希望你能亲自来拜访他。
然而她的反应就只有深长的叹息。全然没有关心镜堂此刻状况的念头,想到上班的时间被耽误而困扰不已。
若果有僕人能来传话的话,那根本用不着她得去吧,况且与那少爷不同,她根本没有半点悠间的时间。当她正要开口回拒之际,一道嘹亮的嗓音却从后传来。
───她会去的,你这样回答你少爷吧。
因讶异而愕然之际,还没懂得回驳过去,那位僕人已经点头示意并转头离去。伸出的手没能阻止对方的离去,倒是肩膀被从后抓住。
───你疯了吗?你非去不可。
回眸过去,姨母双手于胸前盘起,挑起眉头一副为眼前的现况以鄙夷的目光感到难以置信。倏地有种窝火莫名燃起。
───为甚么?我还有打工呢!
───请假不就得了。
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简直有点目中无人,这口难嚥下去的气实在耐不下去。她又不是,镜堂的女朋友。……也没有理由。
───开玩笑呢你,忘恩负义啊?
近乎叱骂的语气令她把话嚥进喉咙,垂放在身旁的两手却被微颤着,指甲用力握住拳头的力度甚至陷入皮肉里。
───那天你发高烧要不是有人家在,你昏倒了也没人知道呢!
欲言又止的话驀然语塞,只能默然沮丧。毕竟对方是长辈,作为后辈的她语气始终不该如此无礼。再者,姨母说的话亦有道理。若果不是那个男人在那时候发现她的状况,恐怕那天的病徵始终到翌天也未能痊癒。
「唉………」轻叹了口气,回忆至此中断。这就成了她不得不来的理由。
比起作为一个少女能照顾思慕的人那份忐忑的心情,她拥抱的只有不甘愤慨的悲凉。自踏出家门后,走在烈日底下的她心里却是一片阴霾无光。随着老伯伯的步伐踏进凉快的屋簷下,思绪却不曾停止这份不快的心情延续下去。
确实她有恩于镜堂,但不代表亏欠了他。就因为被照顾了,就非得要鞠躬尽瘁了吗,这是应该的吗。三番四次的出手相助,亦没有拜託那个人,她也是不愿意的啊!
这种,彷似没有了他就甚么都做不了的……看扁人的行为。
「嘖。」
这么一想,她发觉自己根本无法爱上任何人。
「到了,」
驀然,走在前头的人脚步一停,害没有在看着前路的她差点撞上去。
「小堂的房间就在这里。请进去吧,可爱的小姑娘。」也不晓得语句间带着甚么意味,察见老伯伯传出呵呵的笑声一边离开,身子赫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厌恶感。
待老伯伯完全消失于视野内,她仍愣在原地。思忖了片刻,又回望置于眼前白色的门扉。在上面甚么都没有,纯白得令人可怕。一份不祥的预感一直警戒着她,对门后的未知感亦令步伐却步下来。
可是她不得不前进确认门后,毕竟她是为此而来的。
咳嗽了两声,敲了敲门扉,长久都不见有人回应。可是能感知到门后还是有人的,属于那个人的阵阵淡香比平常还要浓厚。也不能就这么离去,只好擅自步入房间。
第一眼落入眼瞳里的光景,比想像中还要明亮。柔和的光线透窗而入,阵阵微风掀起粉蓝色的窗帘。不如男孩们的骯脏污衊,单调的家具洁整地摆放着并没有多馀的杂物。
一张大床置于房间的角落处,躺在床上的男人额头满汗连前额的瀏海都沾湿了。一脸难受地紧皱双眉,看似酷热却把身子包裹在被子里不断发抖。
那綺丽的双眸骤然失去了光芒与焦点,察觉到传来杂音的动静便从被子里冒出头颅,迷糊地瞟见来者何人。似乎真的被病徵夺去了力气,与平常瞥见她那精神的反应相异,镜堂没甚么兴致地把头倒回去。
不过确认了她的来临,他看起来有点安心。可是,她却是战战兢兢地僵直了身子佇在一旁。
儘管镜堂没有动起身躯,但那双眸子却一直往她的方向投来。这令她有点不自在,站立了片刻才注意到彼此之间那份沉默的氛围,一时间不晓得该做些甚么。
来到这里的她霎时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她不曾为他做过些甚么。平常两人彼此的互动,甚至是话题也好,最先引起她反应的总是镜堂。若果镜堂甚么也不做的话,直到此刻恐怕这个人也不曾进入她的眼帘。
而她,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