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恩难报(上)
我叫祁阳,今天是我18岁的生日。
家里很早就开始为我筹办成人礼,虽然我一向不喜欢这些场合,但看着家人殷切期待的脸我便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更何况,我的成人礼哥哥一定会来参加,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这么想,这个成人礼办的还是很划算的。
大厅里来往的都是我不认识的人,他们穿着精致的礼服举着酒杯向我靠近,我应付不来,一边走一边推脱着,说我不会喝酒。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并不是想找我喝酒,只是想与刘家收养的继子,被刘家长子器重疼爱的弟弟打好关系。
他们并不喜欢我,只是因为刘家收养了我,而我的哥哥很疼我。
我在觥筹交错间连连躲闪,最后却仍是避无可避,眼前的中年男人是与刘家常年合作的企业的新任接班人,他将一杯金色的香槟递到我面前,说着些我快听吐的话:“祁少爷长大了,真是一表人才啊!你哥哥最近怎么样啊?”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晃动着手里的酒杯,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折射晃得我眼睛有些不舒服,我接过他手中的酒,正准备喝下敷衍两句再离去,却听到低沉却温和的声音从我身边响起,一只洁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从我手中拿走了酒杯。
“有什么事直接来问我,我弟弟还小不能喝酒。”
我看向身旁站着的身姿挺拔容貌精致的青年,看着他冷淡的神情却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将我护在身后,我忍不住笑了。
刘念——在我亲生父母死后,在我被刘家收养后照顾了我十年的哥哥。
那中年男人神色变得慌张起来,悻悻说了几句话便识趣地离开了。
“哥,你回来了。”我看向他,那张神色淡淡的脸在望向我时带上了点柔软色彩。
他对我点点头,然后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前些天刚剪过头发,现在有些刺刺得扎手,他却毫不在意,看着我说道:“你的成人礼,我当然要回来。几个月没见你,你长高了,身体也变结实了。”
“当然啦,我每天都有坚持锻炼,隔三差五去一次健身房,再过两年我就能长得比哥还高啦!”
哥哥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个笑容,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温柔无比——像是在看家中撒娇的猫狗,“嗯,会的。”
我几乎要被这惑人的美貌击晕,然而来不及等我再和哥哥说上几句话,一堆人从四周围了上来,目光殷切地看着哥哥试图与他搭话。
我就这么一点点地被挤出哥哥周围的圈子,看着那道挺拔美丽的身影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蜂蛹而上的人群中。
我只能叹口气,转身去餐桌找我最喜欢的蜂蜜黄油曲奇。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也是我喜欢刘念的第十年。
我总觉得我喜欢上刘念并非意外而是必然。
谁叫他长了张那么好看的脸呢?
我刚到刘家那天是我八岁的生日,在我父母因车祸双亡草草被下葬后我被带到了一直与我们祁家深交的刘家。
刘夫人将仍旧哭个不停的我带到了刘念面前,那位美丽温柔的夫人对着他介绍我,说:“念念,这是阳阳,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我有些记不清当时刘念的表情了,他大概是有些被惊到的,至于是惊吓还是惊喜却又未可知了,只记得在我哭得要断气的时候,朦胧的泪眼模糊地看见一块雪白的手帕递了上来。
“哭完了就擦擦吧。”
既不安慰我也不嫌我烦,他只是平静地递上一块手帕淡淡说了句话。
我接过手帕狠狠擦了擦眼泪,终于看清楚了眼前即将成为我新哥哥的人。
怎么说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十八岁的刘念身上带着一股子清冷味道,精致的容颜好看得几乎有些锐利,总之就是一副可远观不可接近的模样。
后来我想,但凡刘念长得不那么好看,对我没那么好,我也不会喜欢他到没办法喜欢上别人。
刘念的心并非同他外表那般不易接近,至少对我来说,他是个妥帖且心思细腻极了的人。
我难以从父母双亡的痛苦里走出来,他便每天抽时间陪我,念我喜欢的童话书陪我看奥特曼。
我因家世被同班同学嘲笑,他就带着我健身锻炼身体,此后再有敢嘲笑我的人我便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他脸上——反正最后刘念都会给我擦屁股。
我成绩差,他便每晚给我补习……
这十年,与其说我是被刘家收养,倒不如说我是被刘念收养。他对我的养育之恩或许我这辈子都难以偿还。
而在我青春期第一次梦遗时,当我看到缠绵梦境里是刘念的脸时,我忍不住唾弃我自己。
刘念把我当亲弟弟似的养了十年,我居然还对他有非分之想?我真是恶心。
这十年里,我清楚的知道,刘念对我有亲情,有疼惜,有像养小动物一样的怜爱,可他从没有,也不可能喜欢过我。
他去英国留学的几年里谈过几段恋爱,其中有男有女,他每次都毫不避讳地向我介绍着他身边形形色色的恋人,我每次都强撑着笑脸祝福他。
可我却深深知道,我心里有多嫉妒他身边每一任恋人,或许他们并没有在刘念心里留下多深重的印记,可他们能光明正大地向他倾诉爱意,能无所顾忌地牵他的手与他拥吻——而我不能。
爱意,愤恨,嫉妒在我心里扭曲着,我太害怕在我下一次见到刘念时,他会牵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我想,我一定会疯的。
我没办法做到看着刘念与别人步入婚姻的殿堂还假笑着祝福他们,我做不到。
所以,在我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我悄悄买了张远行的机票,离开了我生长了十八年的故乡。
我想,或许过几年,我可能就会淡忘这份感情,到那时,我便能好好报答这份养育之恩。
然而天不遂人愿。
在我离开的第二个月,刘念便在我刚租的小出租屋门口找到了我。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他脸色有些苍白,皱着眉,眼神锐利得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在我身上划开鲜血淋漓的伤口。
“哥哥……”
“祁阳,你别叫我哥哥。”
祁阳的脸色在听到刘念的话后一瞬间变得苦涩低沉,他知道赌气般离家出走的自己很幼稚,可是他真的再也不想装成一个乖巧的弟弟了。
他不想一辈子都做刘念的弟弟。
于是他哑着嗓子,对刘念说:“对不起……”
祁阳低下头,双手攥成拳紧紧贴在腿边,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刘念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了一向乖巧的弟弟如此叛逆的离家出走,然而看着眼前祁阳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心里的怒意不由得消减了几分,但他依旧冷冷地开口追问:“为什么离家出走?”
听到这问话的祁阳抬起头,一双形状粗钝却明亮的眼睛直直地将目光烙在刘念脸上,他忽然叹了口气,握紧的拳头松开,苦涩地笑着将自己埋藏十年的爱意合盘托出:“因为我喜欢你,刘念。”
“我不要只做你的弟弟。”
“我不要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或女人谈恋爱,甚至结婚。”
“我啊,是一个暗恋自己哥哥的畜牲。”
祁阳每说一句话,刘念的脸色就变得复杂了几分,在他带着哭腔说完最后几句话后,刘念默不作声地走近他,抚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