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陛下应诺
慈庆殿里,安神的熏香静静燃烧,丝缕的烟雾升腾,在半空绘就一方神奇。李烟重摸着茶杯檐漫无目的地冥想,杯壁因里面的热水而温热,他的手指却并无知觉。
要答应他吗?
苏相荀的那身衣裳是不能再穿了,而他也还有些话要安排部署,也不能让他现在就回去,所以他正随着吉祥去偏殿里换一身。
此时外面天光就要大亮,算是天明之前最后的昏暗,而这时“扣扣”两声,窗户被敲响。
李烟重从胡想之中抽身,他敲了三下桌子。然后就见那扇窗子被推开了,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
“陛下。”
墨洗跪在那扇窗子下开口,他不擅长说话,这个意思也就代表了他完成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
即使离得远,李烟重仍旧感受到了廿二身上的凉意,“过来。”
暗卫不同于别的属下,因其设置的特殊性和探查的便利性,他们必须有着极高的服从性,为主卖命算是常见的基本情况。但当主人不信任不善待他们时,叛主的事也时有发生,所以李烟重不得不也愿意对这个人、这个群体好一点。
离的近了,他甚至能从廿二的头发上看到未化完的雪迹,他顺手替他扫了下来,然后将那杯还算温烫的茶水塞给了廿二。
墨洗低头道谢,茶杯刚触碰到手指的时候他听到了门外的响动,他朝李烟重拜了一拜便快速起身。
“吱呀——”
进来的人是苏相荀,他正穿着的是一件月白色的宽袍,袖口襟边绣着青色的云纹,端的是无边清冷,不像是刚才他俯着身怯懦开口的样子。
李烟重不免多看了他两眼,而早前因廿二动作而扇起的风也停止了走动。廿二跪着的地方早已没了人影,连带着那杯茶水也消失不见。
他突然就想清楚要怎么做了。
“先生。”
他起身迎上苏相荀,伸手抓住他的手,手下的皮肤触感温润。“先生,我想明白了。”
他对苏相荀不是没有感觉,反而可以说对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如果只以这些来断定他是否是心悦着苏相荀的未免太过武断,但若加上一些条件,比如苏相荀是朝廷重臣、他的心腹之人,他长得也不赖……他就可以说他愿意和苏相荀做些“夫妻”做的事了。
“情”一字太过玄幻,他尚未参透,但以他的所见所闻,他认为这不免是一把趁手的刀子,利己也利他。
“陛下,臣之前所言您真的明白了吗?”
尽管知道面前人是皇帝,尽管他也不是很懂情字,但在情事方面,苏相荀还是不免将他当成个未成年的小孩,他怕李烟重仓促地开始又仓促地结束,到那时候小皇帝面对他要怎么办?
“是臣的错,不该把您卷进此事的。”
之前他剖白的时候是真心的,他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诉李烟重,但现在的他也是真心的。他不忍李烟重受情之一事的辛苦,而甘愿自己将此事隐于心海。
“可是先生,朕是愿意的。”
李烟重说完就凑近了苏相荀的脸,也不避地就迎上了苏相荀低垂的目光,却发现他眼底早已开始了闪烁。
他是喜欢的吧,喜欢自己这样对他。
李烟重顿了顿然后抬起手臂抚摸上身边人的耳垂,在感受到指尖的灼热温度后,他将手移到了那人的后脖颈,苏相荀也顺势低下头。
看到这么温顺、对他满是信任的苏相荀,他突然觉得两人间相交的视线是那么滚烫,像是要烫穿他的瞳孔,再照进身体里的最深处,看清那里的腐烂破败。
他的眼神不禁躲闪了一瞬。
“陛下。”
李烟重察觉到自己的脸被一双手捧住了,而身边那人再次向他贴近,被带起的温风穿过他们胸膛的空隙。他有些怔愣地睁着眼睛,看见苏相荀在俯下身的那一刻就闭了眼。
贴上了。
紧贴的胸膛、紧贴的双唇。
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苏相荀已经先一步退了回去,低着头不知所想。
这实在算不上一个亲吻,两人的嘴唇只是简单的挨上又分开,连唇瓣都没有润湿,更何况柔软的内里?
李烟重环上苏相荀的腰并将他往自己这边带,“先生躲什么?”
“别……别喊这个……”
他很快地笑了一下,抬起苏相荀的下巴,然后吻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那个一触即分的触碰,这次唇瓣相贴的时间很长,而且随后苏相荀在李烟重的纵然下渐渐地伸出了那截柔软舌头,它先是扫过红色唇肉上细小的纹路,待它变得水润之后,又颤颤巍巍地往那个缝隙里挤,挤进一点又退出一点,像是无休止的挑逗。
李烟重将那个缝隙悄悄扩大一些,趁着那截舌头伸进去的时候就立马缠上,因着苏相荀生疏的吻技,它呆在李烟重的嘴巴里不再动了,而那些涎水也趁机顺着微张的嘴角流出,一滴两滴地沾在苏相荀下颌、颈部。
“先生好笨。”
他稍稍撤开替苏相荀抹净他嘴角的水渍,却没想到苏相荀又贴了过来,他白净脸上那一抹鲜艳的红晕带着无边的风情,却又不失干净清冷。
苏相荀看着李烟重那双黑沉的眼眸,然后轻轻靠过去,他能感到唇边的浅薄皮肉在颤抖。只一息后他就撤开,看见李烟重仍是闭着眼,一副全然相信他的样子。
“陛下。”
李烟重感到身旁的气息离去他便睁开了眼,入目的便是苏相荀跪在地上的身影,他严肃的表情,挺直的背让李烟重从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转向了威严的朝堂。
他摸了摸尚且湿润的嘴唇“怎么又跪?”,苏相荀却已经开了口。“陛下,臣尚未婚娶,对情爱一事知之甚少,但臣的心意是认真的,臣钦慕您。”
苏相荀至今未娶。苏家家风清严,少年时苏父禁止他出入风月场所,成年后定的一门亲也因为女方身染恶疾被迫取消,而后来即将成的一门婚事也因苏父去世而不了了之。这些年破败的朝廷、萧瑟的民事也让苏相荀对情爱一事早已没了悸动。
李烟重知道他的经历,也见了不少像他一样的臣子,却还是被他短短的一句话惊到了。
“臣不求此生,惟愿现在能伴您身侧。”
他看着苏相荀的头顶一时没有说话,被人全心全意地放在心上的感觉竟然如此珍贵,他地经历了个大清查,不出所料地查出了好多异心之人,只是人数有些多了,当然这些人也并不都是有罪的,有好些个只是徘徊在边缘望风看情形的。
皇帝问如何做,当然不能直接教导皇帝。钱里也是明白这点,“全凭陛下责令。”
李烟重勾了一下嘴角,钱里这人虽然长得魁梧憨厚,说话做事上却也不缺脑筋。“全部革职,视情况处理几个。”
不过钱里私下里认为这样的处罚似乎有些轻了,毕竟这些人处在内宫,他们威胁的是一个帝王的性命,这是历代皇帝最最不能忍的,但他又不好评价。只是提了一嘴
这其中一个高位的人多次将皇帝的消息传给了郭家。
“张将军前些天不是又在请军饷?我想前线兵力大概也有些不足,正好让这些人自己做个决定,看是去前线参兵还是为军费尽一些力。”
当然他说得这些前提都是那些人愿意认罪保证再也不参与,而且都是那些无足轻重的小兵将,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说什么李烟重都不能放过。
禁卫军大多是京中豪右子弟进宫混资历的最佳职位,这些人怎么都不愁吃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