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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 章番外四

 

喝下一盏茶,商阙起身离开。身后护卫跟上来,他脚步顿了顿,又下令:“再增派人手去寻。”

九月末时,探子回报,说在载虢寻到了霁雪的踪迹。

霁雪对外是薛无衣的侍女,只有商阙知道,薛无衣一直把霁雪当亲妹妹看待。她一手照应薛无衣的起居,与薛无衣形影不离。曾经商阙想起霁雪只觉得心情酸涩复杂难言,但如今得知她的消息,却觉得欣喜若狂。

一得到消息,商阙便迫不急待地寻了过去。宅子位置清幽安静,往后走两条街就是热闹的街市,不喧嚣,也不远离人群。确实是薛无衣会喜欢的地方。

商阙克制着心中激动,抬手叩响了门。

来开门的是个老妪,抬眸瞧了商阙一眼,问道:“公子有何贵干?”商阙道:“我来寻

你家主人,姓薛的。”

老妪摇摇头:“我家主人姓宋,不姓薛。”

说罢就要关门,商阙神情一急,伸手挡住门就要往里走。老妪年纪虽然大了,却并不憷他,见状立刻大声呼叫起来。33小说网

霁雪闻声快步出来,瞧见被拦在门前的商阙,神色便冷了冷,叫老妪退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

一瞬间商阙想了许多言辞,然而说出口时,却是嗓音微哑的一句:“他在哪?”

霁雪一向不喜他,在她眼中薛无衣是世上最好的人,但商阙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总说薛无衣做事太过不择手段,却从未深入了解过他这么做的缘由。因此这些年来两人虽然都常伴薛无衣身侧,关係却并不太融洽。

霁雪本来不想理他,但想到薛无衣的嘱咐,到底还是道:“他叫我转告你,他去云游四方,代你实现年少心愿了。叫你务必将西蜣治理好。” “

他……没有回来?”

“没有。”

商阙心里一空,脸上的欢喜也淡了。他沉默了片刻,转身欲走。接着又想起什么来,回身问道:“我听王室那些人说,先王曾给他下了毒,说他命不久矣,是真是假?”霁雪眼底微动,道:“假的。

说罢便要送客。

商阙与她关係并不融洽,见她不欢迎自己,只能怅然若失地转身离开。

回了王宫之后,他在寝宫里,对着那把青竹扇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没有将派出去的人手撤回来。

即便薛无衣不愿见他,他也不打算放弃。他与薛无衣之间的误解太深,他要寻到他,亲口告诉他,是他错了。

十月中旬,西蜣的天气越发冷了。

商阙坐在茶室里,目光遥遥望着远处,想的却是薛无衣独自在外,不知道是否添了厚实衣裳。他记得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薛无衣身体最弱的时候。他体弱又畏寒,每到了冬日就容易得风寒,常常要裹着厚实的狐裘保暖。

喝完一盏茶,探子便到了,向他汇报这些日子的搜寻结果。

这些日子朝堂事务繁忙,商阙称王之后,便将薛无衣从前製定的新政一一推行了下去。但朝堂之上阻力很大,他也越发明白了当初薛无衣处境之艰难。但他仍然顶着压力将新政推行了下去。这些日子他与几个提拔的心腹忙得不分昼夜,只有这偶尔的片刻閒暇,才能到相府的茶室偷閒,顺便听探子汇报蒐集的消息。

众多探子依旧一无所获,倒是有了个意外发现——他们意外查到了霁雪的身世。

原本他只是念着薛无衣的情分,才叫底下人照应着霁雪。却没想到意外发现了宅子里来往的宋家老人,顺着查下去。才发现霁雪竟然是宋氏遗孤。

宋氏一门,原本是西蜣极富盛名的医术世家,每代最杰出的宋氏子弟都入王宫做御医。但后来宋家牵扯进王室秘闻之中,被满门问斩。自此宋氏医术失传,也再没有宋氏子弟入宫。

他没想到,霁雪竟然是宋氏遗孤。他蓦然想起上次见面问霁雪的问题,他问霁雪薛无衣是否中了毒命不久矣。

霁雪说:假的。

他一瞬间心惊肉跳。飞快起身去牵了马,策马去宋府。

宋府大门三更半夜被敲响,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老妪,瞧见是他,面色不太好地将人放了进去。商阙心急如焚地等了半刻钟,霁雪便到了。

霁雪瞧见他面色也有些不好:“有事?”

“你是宋氏遗孤,你会医术,对不对?”

商阙一股脑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霁雪的身份就像一把钥匙,将所有令他不解的疑惑都解开了。

明明薛无衣把霁雪当做亲妹妹看,却又愿意让她贴身伺候自己,即便外人传她是婢女是侍妾也并不在意;明明薛无衣身体弱,冬天还易感风寒,但相府里却没有大夫,每回生病了都是霁雪按方抓药,熬几剂药服下去便痊癒了。

从前他问薛无衣,薛无衣告诉他,这方子是前人留下来的古方,比那些大夫有用的多。那时候他信了,如今想来,才发现自己傻得厉害。

不是薛无衣不看大夫,是因为大夫就在他身边——霁雪就是那个大夫。

霁雪沉默地看着他,商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声音也是颤抖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他中了毒……命不久矣?”霁雪

语。

商阙眼眶渐渐红了,手指控制不住地发颤,嘶哑地低吼:“你说话!他是不是快死了?他到底在哪?” “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霁雪

冷静地看着他,话语如刀,一刀刀扎进他心里:“从前你不知道,如今便也当不知道不是很好吗?他也是这么希望的。”商阙身体晃了两晃,牙根

紧咬,声音从齿缝中出来:“他到底在哪儿!”

霁雪嘆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外面:“我不知道,我们在雍州分开的,他不肯让我跟着。从十月初开始,我便没有收到他的信了。”

雍州,那是大邺境内。商阙惨白的脸色恢復了一些。浑噩地站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又问道:“他的病……怎么样了?”

“撑不过这个冬天。”

商阙手指一阵痉挛,勉强平静地道了一声“多谢”,便仓惶策马离开。

霁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抬眸看向头顶清冷的圆月。她大约明白薛无衣的心思,这人骄傲倔强了一生,就是死也要死得体面。不肯叫周围人瞧见他的狼狈。但那样未免太过凄凉了,她无法违背薛无衣的要求,便只能让商阙去做。

若是来得及,或许商阙还能陪着他走过最后一程。

十一月中旬,雁州下了大雪。

薛无衣裹着厚实的棉衣,坐在火炉边烤火,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从喉间溢出来,一声更甚一声。他拿帕子擦了擦嘴,帕子上赫然染了星星点点的暗红血迹。

他的身体已经极虚弱,连走动都艰难,自天寒之后,他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已经不能再前行,便索性在雁州城外的山中盘了一间院子,买了两个仆人照顾起居,就此长住山中,数着仅剩的时日。

他已经吩咐过两个仆人,待他死后,便将他埋在山中,不必建墓立碑,只需在坟前栽一丛青竹便可。至于这院中财物,便给两个仆人当做报酬。

外头大雪已经封了山,北风捲着雪花拍打窗子。薛无衣忽然来了兴致,叫仆人拿了一壶酒与一碟糖渍青梅来,温酒煮青梅。

酒香和着青梅香飘散,薛无衣往后靠进椅背里,微阖了眼轻嗅着鼻端香气,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从前听的一阙词来。那时他尚且年少,纵马欢笑过长街,有歌女抱着琵琶倚栏婉转低唱:

佳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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